8 March 2022
10月1日,秦家屯,邵玉珍新片定稿放映。家在北京顺义沙子营村的邵玉珍,自2005年参与村民影像计划,拿起DV完成第一部短片《我拍我的村子》,当年55岁。之后继续在村里拍摄, 至2012年,以“我的村子XX年”为名,完成五部纪录长片。
2017年6月,停顿剪辑四年的邵玉珍驻站秦家屯,剪辑新片,素材来自2011年以后的拍摄。四个月过去,新片最终完成,片名《我的村子2011-2016》,并有一个副标题“沙子营,记住!”,片长70分钟。
作者邵玉珍,在影像这条路上走了12年,今年67岁,有三个孙儿孙女的奶奶。
片子放映当晚,除秦家屯一群作者,还有奥黛、中国农大影视专业的陈刚老师、邵玉珍的铁杆姐妹孙桂芳,还有邵玉珍老伴张大哥,儿子一家四口,女儿一家三口,全家悉数到齐。邵玉珍之家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沙子营,记住!”,斩钉截铁口,立刻,马上,坚决,必须……等等刻不容缓的意思包含其中,当然还有这个做出让人们“记住”动作的作者,她身上那种决绝的气势。按邵大姐昨晚放映后说的话就是,这条道我就这么走到黑了。
邵大姐的新片子依然保持着邵大姐“我拍我的村子”的特有并一贯风格,镜头如河中之鱼一样自由自然游动在村子里,进入一户户家庭,走近一个个人,这些都是邵大姐之前片中的惯有方式,但这次的特殊是,邵大姐带着一种使命是“敲醒记忆”,然后这些村中的“老爷爷”“老大妈”“老书记”“老教师”一个个在邵大姐镜头前开始:土改时“扫房”(分地主房子)是这样的……五八年吃食堂……
邵大姐的镜头是一如既往的“邵氏风格”,即她的镜头就来自一个村中大婶眼睛所见和完全属于她的身体位置,所以那些颤颤巍巍踯躅于生死线的老人才如此存在于邵大姐影像中,所以他们的记忆出现时也完全是带着“温度”,绝非那种“采访时”所得。
希望“沙子营,记住”,但遭遇到的,还有冷遇误解白眼风凉话等等,这些只有手握镜头的邵大姐才自知滋味,属于“作者内心”的这种感受,我们一样可以在片中看到,和文艺作者的不同表述是,还有三年就迈进七十的邵大姐,她不会叽里呱啦在片子里对着镜头诉说或旁白一番,而是借助影像让这种情绪“潜行于片中”。片中邵大姐和女儿一场有关“活着是为了什么”对话,实际是作者邵大姐的“内心戏”。
还有片子开头,邵大姐镜头扫过田地,现场喃喃自语的声音:这是我家的地,有两年没拿这机器(DV),村子变化很大……还有结尾,邵大姐在村里广播站麦克风前说“放映通知”,一个6分多钟长镜头,从邵大姐站在麦克风前的手足无措(话不知从哪儿说起),到开口说出“村民们,你们好,我是邵玉珍……”说到自己这些年在村里拍摄,为什么拍摄,拍的片子怎么样了,邵大姐话越说越多,刹不住车的样子,直到被广播站的人打断。片子的一头一尾,两种风格方式截然不同的表现,出自邵大姐自己,前者类似“自语”,内心独白,后者是宣言,大声对所有人说出内心。
如此我看邵大姐这部片子,既保持她独有风格,但又有一种超越,超越是来自她的内心和处境被如此方式描述出来。
10月1号晚上,放映后讨论持续到午夜12点。我身置其中,感慨的是,事隔五年,不在草场地,但在另外一个叫秦家屯的村子,邵大姐的片子在继续。只要一个人做,不放弃,她(他)就不是一个人。
(201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