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view with Wang Bing: The Sense of History and Destiny


The interview was originally published on Art World in 2002. 注:我相信这是王兵在中文世界,或者不止中文世界的第一篇访谈。做这篇访谈的时间大概是2002年秋,更确切的信息待查证,在北京后海一带的一个酒吧。那时我正在给上海的《艺术世界》杂志写专栏,专门介绍数字时代的独立影像,每期写一个作者和作品。我确定是2002年,是因为这篇谈话发生的时间介于5个小时粗剪版的《铁西区》和9个小时最终完成版的《铁西区》之间,也就是2002年和2003年之间。因此我们谈话的基础是5个小时粗剪版的《铁西区》,或说《铁西区》的“工厂”部分,另外两部分“艳粉街”和“火车”那时都还没有完成。 它在《艺术世界》发表时的标题为“王兵访谈:我为现在拍电影 ”。虽然是一篇朴素而简单的谈话,但还是因版面所限,删掉了一些内容,不知还能否找到最初的文档,把这些内容加回来;另外版面编辑当时未征得我的同意,改动了访谈正文前面短评的最后一句话,尽管没看过片,但他大概觉得说成“记录史诗”是过誉了。那是数字影像初起的年代,有一小群人在行动,形成了一个文化现象,但它内部蕴含的力量,尚未被充分的体会和印证,这一点为后来的时间和历史所证明。 王兵,1967年生于西安。十四岁之前一直生活在陕西农村,在那里上学、放羊、干活儿、打架,十四岁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最重要的变故——父亲意外亡故。他放弃读书,接父亲的班在西安建筑设计院工作,并在此后十年里承担着对家庭的责任。1991年,他到沈阳鲁迅美术学院摄影系,重新开始学校生活。1995年到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进修;1999年底回到沈阳,开始用DV拍摄纪录片《铁西区》。此后历时两年的拍摄,积累了300个小时的素材,2002年2月5个小时的初剪版本参加柏林电影节青年论坛“聚焦中国”专题展映,6月获葡萄牙国际纪录片电影节最佳纪录片奖。目前新版本的《铁西区》还在重新剪辑的过程中。 如果将《铁西区》称为鸿篇巨制,原因并不在于它的长度;尽管目前一个完善的版本正在剪辑的过程中,但它在用影像记录时代和社会变迁的过程中显示出的力量及无可替代的作用已注定使它将成为中国纪录片史上的一个经典。王兵带有强烈的历史感和关注现实的愿望,他期望表达的是“几十年来中国人的主流生活”,以影像来传达“中国阶层命运的真实感”。这个阶层在《铁西区》里是工人——但王兵并没有将镜头朝向具体的某一个人,他不相信个体形象所具有的折射力度;他带着一架松下EZ1进入了他们生存的空间:铁西区的工厂和生活区。 在那里,少年在堆积着脏雪的街头打闹、对骂,生锈的铁路上火车头一次次穿过破败的厂区,烟囱依然伫立着伸向天空,工人在钢铁支架纵横的车间里劳动,在四壁斑驳灯光黯淡的休息室吃饭、打牌、下棋、吵架、聊天;班组长动员大家上好最后一班岗,注意安全,说不定以后真有点儿奖金;狼藉的换衣间,壮实的工人翻拣还值得被拿走的小物件;人们在雪中卸下自家的门板,离开已经拆掉的艳粉街;工人疗养院里,成群的老爷儿们用塑料袋在河沟里捞虾米,光着膀子对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或卡拉OK或毛片发呆…… 《铁西区》不依赖事件和人物,而是在时间和空间里独自展开;它庞大的架构使言语的描述变得无力。王兵在那里游走,作为一个作者,始终保持静观和远观。他偶尔听人物们说话,在他们愿意说的时候;他的画面可以摆脱人物而存在,甚至不依靠人物而运动,从而透露出拍摄者的灵魂。 新版的《铁西区》,长度会达到7个小时,作品自己这样要求,对于作者只是顺应。它将是一部不建筑在历史资料和解说词基础上的记录史诗。 访谈正文 张:还记得你最初到铁西区的时间和印象吗? […]